自家寫的雷文
這是第二篇- -……………………
應該是有後續的，只是要看本人的心情好壞- -
在我心目中
龍鳳本該是如此的
雖然兩人的結局注定以悲情結尾
但曾經幸福過
這就夠了
那一年，儒院的海棠花開的比往年要早一些，滿園的繁花似錦曲水流觴，花瓣隨些微舒卷的風悉悉簌簌的飛了漫天漫地，仿佛這本該古老而悠遠年代的府第也要妥協著被那春花渲染，不再沉積亙古的塵埃……但，一切也不過是仿佛而已。


少年輕拂著斑駁紋路的亭廊立柱，或者說少年的長袖輕拂著斑駁紋路的亭廊立柱，無心鑑賞十數載早已看倦的風光，翩翩然衣擺掠過一片的香花?草，飛也似的沖進掩藏在層叠古松后的一?書屋。


“飛揚，你果然在這裡。”不出所料的在一堆書卷典籍中搜尋到那顆金燦燦明晃晃的腦袋，少年眉頭微皺便生生的跑去拉扯那顆腦袋的主人，“小小年紀竟也學的如此老成，天天只知持經讀典的，你是想化成門口那株禿了頭的老松樹，還是想成爲書院的第二個太夫子？！”


“我說鳴舞……”名為飛揚的少年唇角帶笑，悠哉的任由名為鳴舞的少年胡亂拉扯自己卻不動分毫，“明明是你這冒失鬼闖進我的書齋擾我清讀，我未開口你倒反教訓起我來。況且，太夫子的狀在師老那兒也告了不知多少，你就不怕哪一天連師老都攔不住，讓太夫子揪住你給你一通好念？還這麽口無遮攔的。”


“那種無趣的老頭子，我管他做啥。”拽住飛揚衣袖不放，鳴舞尚且稚嫩的臉挑起一對好看的眉眼，“還有，什麽叫‘你的書齋’？儒府規矩生員冠禮之前一律睡通鋪，師老疼惜你我二人出類拔萃才特准單辟了一個小院兒給我們，從小到大十來年吃睡都在一起，現在你卻嫌棄起我，等不及冠禮分房在這兒計較你的我的？！”


明顯言詞?已帶著怒意，飛揚哪裏不知道這自小便和他孽緣不淺的“青梅竹馬”的脾氣，自然是拉了鳴舞按在椅子上好生安撫。


“你這張嘴我是說不過，誰嫌棄你了，幾句玩笑話也當真，還學會斷章取義捉我紕漏，這就是從小到大十來年吃睡都在一起的情誼？我倒委屈了。”微笑著遞過一杯涼茶化解鳴舞即將到來的二次發作，飛揚卻也不閑著，拆了鳴舞已然淩亂的髮帶整理起他那頭明媚鮮亮的紫髮。


“師老常說‘君子正衣冠’，雖然我們還要四、五年才行冠禮，你這天天風風火火不修邊幅的模樣也不怕他老人家看了生氣。”


“總強過某個不過十六年歲卻天天躲在書房裏學樹精扎根的書呆子。”


“書中自有黃金屋。”


“書中還有顏如玉呢，你見著哪樣了？”


“黃金屋我沒見著，不過顏如玉嘛…………”飛揚一記不懷好意的輕笑，眼珠滴溜溜亂轉。


“顏如玉怎麽了？”鳴舞見他神色不對，以爲他這儒門第一書呆子真見了什麽顏如玉，不由得心急惱火，也不管一頭紫髮還鬆散著，站起身來便要去扯飛揚的衣服。


“顏如玉卻是天天都能見了~~。”看著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同窗生氣的模樣，飛揚竟沒來由的心情愉快，眼珠自然定在了鳴舞身上。


“……”

“………………”

“…………………………”

“……………………………………”


“死飛揚你敢耍我！！”眼見對方眼中的戲謔，聰慧如鳴舞如何不解他口中的“顏如玉”所指爲何，不由得臉上發燙，追著自個兒笑得開心的飛揚繞著八仙桌滿屋子跑，書卷紙張狼毫毛筆有的沒的統統當作武器扔了過去，只差桌子上那方躺著塊墨的硯臺和一對頗有分量的烏木鎮紙尚且“按兵不動”而已。


“好了好了……我認輸………………”笑得差不多的飛揚站定了身子，反手捉了鳴舞的手腕不讓他再閙，金色髮絲也透出幾分淩亂。“你這蠻?嬌縱的性子，也只有我受得住吧。看每天有多少同梯學長被你氣的跳腳，說你‘目空一切，恃才傲物’，趕集似的排隊告狀，你好歹安穩些，我也能少操心。”


“負才任氣，有我無人。你不也心氣兒高得跟天似的，那些朽木廢柴哪個入得了你的眼？只是裝做溫厚老實，其實一肚子?水，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麽？大我幾個月就像個奶媽似的管東管西，小心少年白頭！”頓了頓，“還有，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私下裏偷偷摸摸的看些什麽不入流的書冊，再亂學些什麽回來我就大義滅親！”


“風月之事本為人之常情，不過是儒府向來秉持君子之禮浩然正氣，才蔽塞此類襍學，?時賞閲到也有趣。而且，我哪有‘私下裏偷偷摸摸’，邀你同看你卻嫌這書不乾不淨，自個兒跑走。平日裏對那儒家禮教最爲不齒的你什麽時候也成了衛道人，還是說………………”飛揚湊在鳴舞耳邊，輕佻道：“你在害羞？~”


“你！……”一對鳳眼圓睜，眼見又是一場旋風將起，沉下心思，鳴舞不怒反笑。“沒錯，我是害羞啊~不過既然你自個兒都不要臉了我也無妨，你把那書本畫軸上的風月情愛統統說給我聼，我也好去與那些師兄學長教學相長、取長補短~~”


“………………”


“怎麽？爲難了？”鳴舞冷冷坐在一旁，見飛揚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自己也不再吭聲，只是如此兩人彼此對視著，瞬時?屋裏變得安靜異常。


鳴舞不是不知道爲何飛揚突然如此沉默。書院是個貌似光明坦蕩實則明爭暗鬥的地方。上至某些為老不尊的掌事、下至幾個上樑不正下樑歪的學長，由於儒家森嚴的等級分別，平日裏這些人已是?行慣了的，遭殃的當然只有低位的學員。隨意使喚別人跑腿或是強佔別人的月銀早已司空見慣，有些冠禮后的學長更是依仗權勢強迫尚且年少的學弟行些苟且之事。雖儒風坦蕩難免良莠不齊，事情也就因此而發生了。


那年鳴舞14嵗，雖然還是個少年卻已然漸漸成熟，不斷抽高的身形和愈發英俊的面容加上揚芳飛文的才華，與同期同樣優異出色的飛揚聞名書院。聞名于眾，自然也就會引來衆多的意外狀況，其中有好有坏，單單某一天，幾個素行不良的學長結成了伙，堵住飛揚鳴舞二人找起事來。


飛揚雖然年少，但少年老成，心知對待小人不可硬來，一邊暗中安撫著早已打算揍人的鳴舞，一邊仍舊恭敬有禮的打些官腔說些客套話，本以爲這些人威風夠了便會離開，誰知那幾人卻儅他二人軟弱可欺，變本加?起來，其中一個曾經狎玩過低年級學弟的色痞竟然當場拉過鳴舞便要輕薄，鳴舞本就性傲，方才爲了飛揚隱忍已是極限，現在竟遭如此對待他豈能饒過，二話不説揚掌就打。


儒家門生雖以文學韜略為主導，但武學修養更是必專之業。飛揚鳴舞劍掌各修，自然是其中翹楚，也自然的這幾個上門找碴的敗類成了鳴舞練拳腳的沙包，結果也就自然的異常淒慘，一個兩個三個不是斷了鼻梁就是折了手臂，手腳不幹淨的那個已然被打得半死，只剩一口出氣兒，若非飛揚阻攔，鳴舞是決不會讓那人活著被擡走的。見了紅吐了血，事情閙大了，幾人又是當下頗有地位權勢的太夫子的門生，鳴舞向來看那老頭子不順眼，時而在他的課堂插科打諢惹事生非，即使如此最後府試成績依然名列前茅，讓太夫子的學生沾不得半點兒光彩。如今新仇加舊恨，那太夫子當然要逮住這機會好好的做做文章。


儒院孔孟殿大堂，七宿師老上座，堂下跪著鳴舞飛揚，旁邊一副擔架上躺著個顯然已經殘廢的倒黴鬼。其實見這素來?行霸道的傢伙如此模樣，無論師老中幾位中庸保全的，還是圍觀的眾門生心裏無不叫好，畢竟也算天理循環罪有應得。然太夫子全然不顧，口口聲聲耆儒門下鳴舞出手毆打同門，且手段兇殘，隨即又叫了另外幾個折手折腿的出來作證。縱然飛揚一再申辯是那幾人先來鬧事，飛揚鳴舞的幾個同期加學長也來求情，但把人打成重傷總是事實，就算耆儒師老有心維護也說不過去。何況身為當事人的鳴舞，竟然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跪著，一副任憑發落的勢頭。其實飛揚見他這模樣原是生氣的，心想你平時那烈性子只知對我一人撒潑，現在出了事該你辯解你倒消停了。但埋怨歸埋怨，當那一百籐鞭的處罰宣判下來的時候還是讓飛揚的心著實的緊了又緊。


兩指粗的藤鞭一鞭一鞭的抽在鳴舞青白色的脊背上，鞭起鞭落皮開肉綻，成人尚且無法挨過的鞭刑又何況是個孩子，然而鳴舞不支一聲，直挺挺的跪著，齒?咬了塊飛揚遞過去的絲絹手帕，汗水血水不斷的滴落就是不見鳴舞的淚水。耆老不忍見愛徒受罰先行離開，飛揚卻一直陪著他，數著數，盯著鳴舞。每一鞭打在鳴舞身上更像打在他的心裏，眉頭的川字也愈發加深。


飛揚還記得早在十年前，五嵗的他和四嵗的鳴舞被一位老者領進了這古老的府邸，他們並非有血親的兄弟，不過是外出遊歷的老者先後相中的地方學堂的學生。儒府自是天下君子學究嚮往之地，家裏的孩子有幸被相中帶囘教養便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於是他和鳴舞便在那個還不大懂事的年紀離開了他們沒有多少記憶的家，也不記得自己原本的姓名，因爲他們的老師為他們取了名字，並說等他們冠禮后會有自己的文號。春去秋來朝朝嵗嵗燈火欄杆，一晃眼就是十年，十年裏朝夕相伴的鳴舞和啓蒙恩師耆儒師老便是飛揚生命中兩名至親之人。現在，那至親之人之一就跪在他面前受鞭笞刑罰，這叫他如何承受。


最後一鞭揮落，鳴舞再也無法承受，松了口裏已經染血的手帕，一頭栽進飛揚懷中。事情結束，圍觀衆人也大都散去，只有幾個關係不錯的上前關懷攙扶，太夫子見目的達成，也不管那幾個傷殘門徒的死活，徑自帶著幾名隨侍小童愉?的離開，飛揚面色陰沉，一邊餘光掃向太夫子離開的方向，一邊捉著塊乾淨的絹帕輕柔的擦去鳴舞脊背尚在滴淌的血液，雖不發一語，眼淚卻止不住的落在鳴舞肩頭。


“……我這挨打的還沒掉眼淚，你哭什麽………………”鳴舞氣息虛弱，竟也不忘伺機調侃同窗摯友，“放心……方才自己好歹運了内力抵禦，皮肉傷而以…………”


“你給我閉嘴！老實趴著別説話，我背你回房上藥。”忍住一巴掌拍上眼前人的衝動，飛揚小心背起鳴舞匆匆跑回臥房。


之後幾天，師老心疼愛徒奔進儒院保管貴重藥材藥品的庫房，揪住管事的按個搜集止血生筋去血化淤的傷藥補藥，仍嫌不夠似的命令廚房給鳴舞盡可能多的調配膳食進補。而飛揚則乾脆連夫子的講義也不去聼了，天天陪在鳴舞身邊悉心照料，弄得最後反而是他這個始作俑者最不自在，吵著閙著要囘學堂念書。

鳴舞本不愛哭，所以無論受了多大委屈也不掉淚；他更不喜歡飛揚哭，尤其是為了他，那樣他會自責不安。飛揚也不愛哭，但見了鳴舞受苦他卻忍不住掉淚，縂認爲“我代他受苦或許會好很多……”。所以自那之後，兩人就更加發奮起來，一個是爲了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對方，教對方不再因自己的無力守護而受傷害。另一個則是爲了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因爲他再也不希望見到對方為自己落淚的樣子……